一個人的樣子 After其七

一個人的樣子

After其七

　　洗過澡，出浴室便見子琹已經睡著，而電視還開著呢！我搖著頭笑了笑，走近替她蓋好了被子，便關上電視，設好鬧鐘，熄燈。

　　隔日，老樣子在鬧鐘未響前我先醒了過來，只是右手跟昨天酸麻感竟是如此類似，轉頭一看，子琹怎麼又枕在我的手臂上，就不知她是何時擠到這小床上來的，而且竟沒滾下床；我一樣小心翼翼地移開她的頭及手腳，再替她蓋好被子，接著過去浴室梳洗。

　　「咦！小魚，我怎麼……？」一出浴室，子琹大概是被鬧鐘或是我梳洗的聲音給弄醒，她也發現了自己不知怎麼搞的睡到小床上了。

　　「看來妳更喜歡睡小床唷！」我無奈地說道：「早說我們換一下就好了嘛！」

　　子琹剛醒，還搞不輕楚狀況，只是晃了晃腦，便梳洗去了。

　　「大概是我想抱你吧！」出了浴室，子琹突然對我認真地說道。「這兩個晚上，總有種安心的感覺。好幾年都沒法這麼安穩的睡了。」

　　「換個衣服，我們該趕去吃現宰牛肉囉！對了，小心清晨外頭冷。」我沒打算正面回應她，就先提醒美食的事來轉移焦點。

　　子琹依言多套上一件棉褲，再拿出外套披上，為方便，她選擇穿上編織涼鞋。

　　「回台北再換妳開好嗎？」

　　子琹聞言並沒有反對，雖然梳洗過，但看得出她並沒有清醒多少，畢竟從以前就是如此，她並不習慣早起。

　　我們驅車前往善化，很快地找到了一直以來我吃得最滿意的一攤，叫了兩碗清湯牛肉跟滷肉飯。「等一下飯店早餐不吃白不吃，我們就吃這兩樣必吃的就好。」

　　「怎麼可以這麼甜！」子琹對新鮮現宰的牛肉顯得訝異。

　　「就現宰新鮮的嘛！而且還沒到中午甜味就會漸漸淡掉唷！」

　　回到飯店，時間正好去用餐，我倆直接到了飯店頂樓，算是吃個意思的；自助式的早餐，我們各吃了幾盤後，便泡了杯咖啡坐下，看看電視，看看風景，看看彼此。

　　「早點離開，我們回程再過去一趟七股吧！」我提議道。「這樣午餐就在布袋漁港吃吧。」

　　「嗯！」子琹點了頭大表讚同。

　　我們回到房內開始收拾行囊；我帶的東西不多，一下就整理好，坐在床上看起電視來，而子琹才剛整理好包包，正在換衣服；和昨天的打扮相似，一樣是長版T-Shirt 及褲襪再搭上長靴，只是她今天梳了個包頭，看起來更為清爽。

　　我拿車鑰匙換過子琹手上的行李，兩人下樓退房，上車。

　　「還吃得下嗎？」我邊說著，邊把玩著剛從手套箱裡拿出的小雪茄。

　　「還有什麼好吃的？」穆子琹聞言，隨即眼睛一亮。

　　「早餐具有地方特色值得一吃的，就菜粽跟鹹粥吧！還是妳想懷念一下我們以前去過幾次的早餐店？」

　　「昨天吃過你的鹹粥，短時間內吃不下別的了吧！」子琹嘟著嘴說道：「不過我想吃魚腸耶！還有，我也想吃菜粽，帶路吧！」

　　「別太抬舉我，我會害羞的！」我故作樣子地搔著耳後根，跟著才出聲指路。

　　圓環邊的店面很好認，人滿為患的就是。「我下去買，妳在前頭路邊等吧。」子琹依言在路邊停下。

　　「好香哦！」子琹在車上等了十來分鐘，一聞到香味，她便伸手要接我手上的塑膠袋，看來食慾又被香味帶起來了，我們便在車上直接分食掉。

　　接著來到賣菜粽的店面前，斗大的招牌上還寫著專家二字，在另一個圓環附近，比起剛才的鹹粥，雖然也人多，但沒多到誇張為患的地步；我倆在附近路邊找到了停車位停下，再走回頭去，正巧店裡剛離開一些客人，兩人不用多等便有位子可坐。

　　「月桃葉？豆麥醬油膏？」子琹湊近聞了聞菜粽的香味，邊說了出來。

　　「答對了！」我微笑著。

　　「小魚你怎麼知道有這間？以前應該沒來過吧？」

　　「我可是有做功課的！好啦！快吃吧，免得涼了。」

　　肚子裡多了顆粽子及一碗味增湯，相當飽足也相當滿足。跟著我倆再往七股去，記得從以前就是這樣，來幾天台南就去幾次七股，或許是因為我們倆都像候鳥一樣；我想比起喜歡賞鳥，讓我們會常來報到的理由，更多的是因為情懷吧！

　　「說好了！明年還要再來哦！」子琹蹲在車邊擦著靴子沾上的泥濘，邊說道。

　　「嗯！這個當然！」

　　「啊！」擦好靴子，子琹本要開門上車，卻突然驚叫一聲。

　　「怎麼？」

　　「昨天光拍黑面琵鷺跟我們兩個，都沒拍到大黑！」子琹邊說著，又拿出了剛收好的相機。

　　「喔！」我腦筋轉一下，便知道她所謂的大黑指的是車子了；她的老習慣，取小名以顏色為主。「可是這幾天都在外頭跑，有點髒耶。」

　　「這樣才能證明有出來玩呀！小魚，把引擎蓋也打開吧！」

　　我搖頭笑了笑，還是由她去；最後還留了幾張引擎蓋車門全開的照片，子琹這才滿意地收起相機。

　　往布袋漁港的路上，按照慣例，我們順道去了南鯤身代天府，子琹驚訝於改建完成後的富麗堂皇，手上的相機自然是停不下快門；由於在代天府多待了一些時間，到布袋漁港時已過中午。

　　「小魚，我要吃蚵仔煎、蚵仔包、蚵仔炸、虱目魚肚湯……」停好車後，往漁市場的路上，子琹拉著我的手說道。

　　「當然，一樣都不會少！」

　　「哦對，還有蚵嗲！」

　　「這個……這裡有是有啦，可是沒有好吃的耶！」我皺著眉頭回道，的確這一帶沒有像樣的。

　　「不管，我想吃！」子琹撒嬌道。

　　「待會兒繞個路，我知道另一家不錯的。」我輕拍了拍子琹的頭。「咱們先把這裡好吃的都吃遍吧！」

　　「對了，其實我以前就很想問，為什麼南部的蚵仔煎都是放豆芽菜啊？」子琹看著面前剛上桌還冒著煙的蚵仔煎問道。

　　「如果我沒記錯，這東西算是鄭成功那時發明的；明鄭打荷蘭人的時候，先打下了普羅民遮城，也就是現在的赤崁樓，但是荷蘭人囤糧死守熱蘭遮城，就是現在的安平古堡；到了端午時節，明鄭還未打下。據說水軍得拜屈原的，但是戰時物資缺乏做不出粽子來，就拿蕃薯粉，綠豆芽，蝦仁，蚵仔這些還能取得的東西和一和，當時叫『煎搥』，就取代粽子來拜屈原啦！而綠豆芽是當時貨運必備，可以充填在箱子裡以防貴重瓷器撞破，又可以拿來吃，非常好用呢！」

　　「哇！你怎麼都知道！」子琹用著驚訝且崇拜的語氣說道。

　　「好幾年沒聽到這句話了！」我挑了挑眉頭。「不過我也是前幾年碰巧翻書時看到的。」

　　「嗯？不會吧！這幾年都沒人這樣對你說嗎？」

　　「哦，我是指聽妳說。」我淡淡地說道。「好啦！快吃吧，免得涼了。」

　　這是一趟充斥著回憶，也不斷發掘新奇的旅行吧！我這樣對自己說著。走著從前兩人一起踏過的路，交換著一直存在於我們之間的對白，交雜在回憶與現實之間，還看不到我們的以後，將來的事也只好將來再去煩惱了。

　　吃過蚵仔煎及虱目魚肚湯，我們在市場裡逛了逛；我先帶路到另一頭，找到一攤賣炸生蠔的，子琹看到那麼多的生蠔下鍋油炸，覺得新奇，她說記得從前來這兒可沒見過，自然買了一些；接著我們又買了生魚片、蚵仔包、炸魚標這些帶回車上享用。

　　「果然還是產地好！」吃完，子琹滿意地說道。

　　「那就直接北上囉！」

　　「等等！小魚，還有蚵嗲沒吃到呢！」子琹轉頭瞪著我。

　　「我還以為妳忘了呢！」

　　「別抵賴！」

　　「往東邊走，我們去台南佳里。」

　　「家裡？」子琹滿是疑惑地看著我。

　　「地名啦！」我看著她的樣子倒覺得好笑。「以前鄭愁予不是有段詩是這樣寫的：『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，我不住歸仁，我住佳里。』用的都是台南地名哦！」

　　「小魚！你夠了哦！我在開車耶！」子琹大笑不止，連搥了好幾下方向盤，眼角還擠出點淚光。

　　「有什麼問題嗎？」我故作鎮靜，其實看著她的樣子，我自己也挺想大笑的。

　　「好啦！你要負責帶路耶！」笑了好一陣子，子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。

　　「先直走，等等到省道十九號之後要左轉，接著一直直走就好，看到農會再停車。」

　　「是不是前面那個阿姨？」子琹指著前方不遠處，是個中年婦人擺的油炸鍋。

　　「眼力真好呢！」我笑道。

　　車子湊近了去，我了蚵嗲、蘿蔔糕、蕃薯條這些，一不小心又弄了一大包。

　　子琹轉頭看著我放在大腿上的一大包油炸食物氣鼓鼓地說道：「果然我以前就是被你養胖的！」

　　「明明妳就很難吃得胖，不是嗎？」我訕笑道。「前面路邊停一下，我們吃完再上路吧！」

　　「好實在唷！難怪你要特別繞過來。」子琹手裡拿著比方才在布袋漁港吃的蚵仔包還大一些的蚵嗲說道。「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有這攤的啊？總不會網路上也查得到吧？」

　　「不，這裡是碰巧經過的；是有一年到南部出差的回程上發現的。」

　　「哦！」子琹應了聲，又繼續專注在食物上。「對了，小魚你有很急著回去嗎？」

　　「是還好啦，不過明天要上班，總不能拖太晚，而且再晚高速公路上應該會塞車；怎麼這樣問？」

　　「大黑在山路跑起來怎麼樣，我還沒試過呢！」子琹甜甜一笑。「想說如果你不趕時間的話，可不可以兜一段山路再回去；不過這台馬力這麼強，在山路要跑得快，技術得很好才行。」

　　「離這邊比較近的就梅山的三十六連髮夾彎吧，但是兜一兜也得多上兩個小時左右，而且回程一定會塞到車，倒不如下次有機會出來玩，專程到那邊去；不然就待會兒在關西那帶下交流道，我們去跑羅馬公路，還算順路，而且我們到那裡的時候，去羅浮、巴陵一帶玩的人潮應該已經退了，正好可以避開塞車。」

　　「羅馬公路嗎？記得是不是接到北橫，然後是台七乙，出來就到三峽了？」子琹歪著頭說，看來是在搜尋著腦中的記憶。

　　「答對了！」

　　「好啊！」子琹大大地點了個頭，又道：「那這樣晚餐不就剛好在三峽吃？」

　　「如果妳不想稍微捱餓一些時間的話，應該會在三峽吃晚餐。」我盤算了下時間，確實如此。